平心而论,在强大观念和制度的笼罩之下,被剥夺了早期教育权的叶赫那拉·兰儿,在政治演出中表现的才干和能力,还是很出人意料的。她比大部分男人刚强果断、机智精明,近半个世纪,她始终牢牢控制着整个局面,把那些男人中的精英人物操纵在股掌之间;她很有胆量,就在英法联军逼近北京,成丰皇帝准备仓皇逃走,满朝文武惊慌失措时,她从储秀宫的帷幕后站出来,不惜违反祖制,极力反对这个懦弱的决定,她很有度量,在丈夫死后,以闪电般的手段发动宫廷政变,但她只杀了为首的三个大臣,对其他人都轻轻放过,并且当众焚毁了从三大臣家搜出来的政治信件,从而稳定了局面,安定了人心;她也有一定的眼光。的第一个明智的反应——洋务运动就是在她的支持下开始的,她支持派出留学生,支持兴办工厂,支持建设新式军队,在她统治的最后10年,她努力地推行政治改革,准备采用西方的君主立宪政体,她的改革范围甚至比康有为当初设想的还要广泛,手段也比戊戌变法时更切实有效。如果她遇到的是比较平衡的政治局面,我们有理由相信,她不但会胜过历史上大多数女性执政者,也会胜过无数政绩平平的男性皇帝。
可惜,她偏偏撞上了最尴尬最困难的时候。
旗人家的女人往往比丈夫能干,许多八旗子弟在外面摆够了谱,回到家里就乖乖受女人辖制。慈禧无疑就是此类女子,碰巧,成丰皇帝是那种比较软弱的男人,在内忧外患中直不起腰,成天除了听戏就是喝个烂醉。这样的男人在生活中往往需要个性坚强的女子,甚至对其产生依赖心理。当慈禧第一次尝试着给他出主意的时候,他并没有反对,于是这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借此接近并最终走进了权力中心。
可是,慈禧最初并没有想成为政治家,她只是替懦弱的丈夫当当家而已,后来就是想保住爱新觉罗家的产业,以免孤儿寡母受人欺负。曾国藩第一次进京面见太后,没想到她和他谈的都是些家常,什么你兄弟几人,出京多少年了之类。曾国藩在当天的日记中失望地写到:“两宫才地平常,见面无一要语。”
慈禧对巴黎的时装、华尔兹舞更感兴趣,每天处理完政务,都把大量的时间用于化妆、游赏、宴饮、看戏。在意识深处,她始终摆脱不了一个相夫教子、看家守业的身份定位。但这时的需要一个具有非凡气魄的巨人来引领,才有可能度过重重劫难,可惜,历史却把这个位置留给了一个过于专注自我的女人,这也是慈禧的悲剧所在。
不过,如果除却其他因素,单纯从女人这个角度去看慈禧,我们发现,她是相当亮丽的。《宫女访谈录》中的老宫女回忆说:“太后就是讲精气神儿,一天到晚那么多的大事,全得由太后心里过,每天还是那么悠游自在,腾出闲工夫,又讲究吃穿,又讲究修饰、玩乐,总是精神饱满,不带一点儿疲倦的劲儿。”她爱美,27岁时她成了寡妇,可是在寂寞深宫里,她仍然满腔热情地打扮自己,40多年,天天都要在梳妆镜前消磨上几个小时。她冰雪聪明,刚进宫那会儿还不怎么识字,可是通过自学,她练出了一笔好字,诗也写得不错。她喜欢唐诗宋词,喜欢绘画,留下了一批还过得去的作品。
她有冷酷无情的时候,可是许多时候也富于人情味,特别是对身边的宫女。宫女回忆起她来,话语中不无温馨:“老太太是最圣明不过的人,对自己最亲信的贴身丫头是另眼看待的。不管外面有多不顺心的事,对我们总是和颜悦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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