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3年1月17日,蔡元培、杨铨联合了宋庆龄、鲁迅等人,在中央研究院组成“民权保障大同盟”。到5月13日,纳粹狂飙席卷德国,无数科学家文艺家被迫流亡。杨铨代表大同盟,把《为德国法西斯压迫民权摧残文化的抗议书》交递给德国上海领事馆。次日,《抗议书》在《申报》公开发表。
几天后,一封冷冰冰的、署名为“华”的恐吓信,到达近百名大同盟成员的手上。恐吓信嚣张地声称,倘若再有“异动”,将暗杀其开列名单的56人。
6月18日清晨,早晨的阳光透过杨铨座车的车窗,洒在他的躯体上。但这个平静的、有生机的早晨,也是一个血色的早晨。四支枪对准了他的汽车。蓝衣社党徒以前所未有的疯狂,在租界区执行了它的暗杀。
“杨铨案”震动上海、震动全国。是日,杨铨和他的儿子杨小佛,身体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密集子弹穿透。司机重伤后大难不死。
6月20日,无数挽联、花圈、电报、信件,和送行的人群,聚集到了上海万国公墓。鲁迅也出现在灵堂。“杨铨被刺,往万国殡仪馆送殓。时有先生亦将不免之说,或阻其行,先生不顾,出不带门匙,以示决绝”(《鲁迅先生年谱》1937年版)。
几个月后,鲁迅的《南腔北调集》收录的《我的种痘》一文,以充满讽刺的笔调写到:“……即使载在该杀的黑册子上,也不十分惊心动魄了……”
有这样勇气的并不止是鲁迅。7月14日,大同盟发起人之一、作家王造时在美国人所办的《论坛》第二卷8期,以《钩命单》为题再次把蓝衣社的行径公布于世界:
“……记者收到未署名之投稿文件,内容为蓝衣社谋杀共产党领袖、左翼作家以及各反蒋军人政客之秘密通告抄件,共56人,名单如下……”
该“投稿文件”其实就是那封恐吓信。该信发表后,上海哗然,全国学界乃至外国“友邦人士”一片哗然。蓝衣社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从此,“蓝衣社”三字成了无数知识分子的噩梦。
刺杀案、“黑册子”、《钩命单》、“十三太保”,“嫡系中的嫡系”……这个夏天的口诛笔伐,这些片段的记忆,模糊集约为30年代的人们对蓝衣社的简单印象。“蓝衣社”三字像瘟疫一般传播开去。关于“蓝衣社”的种种荒诞不经的传闻,从1933年到1938年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都流传着。
鲁迅、王造时等关注“杨铨案”的中外人士,以及成千上万的知识分子,当时都不知道,一气呵成地制造了这些事件的,是蓝衣社的一个“小人物”戴笠。他们更不知道,这个人最无耻的行径,不是恐吓和暗杀,而是针对自己手下的特务的。
作为特务处的“出山第一枪”,“杨铨案”拖泥带水、张皇失措,以致留下了一个心腹大患。那就是叫过德诚的那名特务。
枪声响起后,按照计划,四名杀手即黄埔学生赵理君、原中共叛节者王克全、原青帮打手李阿大和那个倒霉的过德诚,应四散逃窜向四周小弄巷。但第一次执行暗杀令的过德诚在枪声响起后,反而向几个法国巡捕跑去。他先是大腿上中了巡捕一枪,而后作为活口被捕获。
过德诚被捕后,没有吐露蓝衣社的任何消息,但也没有根据戴笠的严令“自杀”。他一直在等待蓝衣社的“营救”。但6月下旬,也就是他被捕后不足十天,几个巡捕要再次提审他时,发现牢房狼藉一片,满地都是饭碗的碎片、饭粒与几叶青菜。过德诚死不瞑目、直挺挺地倒在牢房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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