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汉刘弗陵当皇帝的时候,有个著名的官员叫张敞,以擅长治理地方治安闻名。担任首都特别行政区区长的时候,曾以江湖方式邀集地面上各位老大吃合头酒,说服他们交出一些不懂规矩的马仔,换取了任期内的一方平安。
能混江湖的人,行为举止必定不会很合正统。张敞就曾因为喜欢坐着车在街上闲逛,还用扇子敲马屁股,屡屡被人指摘“轻浮”、“不成体统”,但他仍旧不以为意,继续不拘小节,终于把自己卷入了一起“艳事门”。
事情本是很简单的:张敞的老婆,据说小时候曾经摔过,伤到眉骨,长大后眉毛有一块总是长不出来,所以每天都要很仔细地画眉。张敞夫妻必定很是恩爱,因为他经常帮他老婆画眉。
本是自家闺房内的私事,无关他人。不过张敞作为一个争议人物,广受广大八卦迷的关注。透过各种渠道,他给老婆画眉的事情和细节,就慢慢流传出去,成了首都特别行政区人人皆知的秘密和谈资。
打听人家房中事,听了、聊了、偷偷乐了,也就罢了,但有些正义凛然的人从此坐不住了。不久后,有人——史书上没说是谁,或谁和谁,看来是以群众身份提交的——提交了一份义正词严的弹劾案直送到皇帝面前,指斥张敞流氓、不道德,没有起到榜样作用,带坏善良单纯的老百姓,要求其道歉,并要求皇帝处理这个下流坯。
在汹涌的民意之下,皇帝对张敞展开了调查,问他第一,艳事门是否属实;第二,是否知错。张敞迅速做出反应,发表了一个声明,基本表达了如下几个意思:“艳事事件是真的,是我自己干的。这件事是闺房内私事,不算什么。夫妻间的事情比画眉更‘下流’的还有的是呢,且人人都干。”
这个声明无法让人民群众满意——要知道,人民群众的道德感很高,怎么能接受夫妻间还有“更下流的事”呢?虽然他们自己也要靠这种“更下流的事”制造下一代,但他们可以假装没有,也不能接受别人有,尤其不能接受名人有。
不过尽管如此,皇帝却实在说不出什么了,处理张敞于法无据,何况人家还是国家栋梁。于是作罢。
虽然法律没有处理他,但他的光明前途却从此夭折。没多久,他牵涉到一起政治冤案中,作为“坏分子的朋友”再次遭到弹劾。皇帝本想保他,把案卷压下,但他自己却不懂韬光养晦的道理,公报私仇整死了一个盼望他早点下台的人,激起公愤,只好自觉地缴还印绶,宣布无限期退出官员圈。
毕竟是有才的人,而且实践证明,靠“成体统”往往管不了社会问题,因此后来张敞还先后被召回做官两次,从事重点地区治安专项整治工作,成绩也颇斐然,但他的官职再也没有达到过“艳事门”前的高度。
李白的好诗太多,我偏偏最喜欢那首短短六行的《临路歌》,又叫《临终歌》,传说是六十多岁的李白临终前的长歌当哭,带有自撰墓志铭的性质。“大鹏飞兮振八裔,中天摧兮力不济。余风激兮万世。游扶桑兮挂左袂。后人得之传此,仲尼亡兮谁为出涕?”很明显受了庄子《逍遥游》的影响,他仿佛已成为庄子《逍遥游》的传人。
我为什么特别为李白的《临终歌》感动呢?在这首诗里,我看见那只大鹏老了,飞到半空伤了翅膀,摇摇欲坠。我看见,李白老了。实在想不到,李白也会老的,那么壮怀激烈的诗人也会老的。在这时候,他才流露出真实的痛苦和无比的绝望。我听见了大鹏的哀歌:实在飞不动了,实在飞不动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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