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纹珍簟思悠悠,千里佳期一夕休。
从此无心爱良夜,任他明月下西楼
一首《写情》似乎写出了李益对所爱之人无穷的哀思,佳人逝去,带走了他的魂,拆散了他的魄。痛呼哀哉,此生已无可恋。巨痛之下,对爱的追忆如此耀眼,炫目的光芒掩盖了本可捕捉的情思。
李益,陇西人士,考中进士的那一年,他刚刚二十岁。绝对能称得上青年才俊,且少年得志。
《唐宋传奇集——霍小玉传》里说:“生门族清华,少有才思,丽词嘉句,时谓无双”
他出身高门,才思纵横,擅吟诗作赋,且“丽”词“嘉”句,必是善解风情之作。他与那些只会掉书袋、埋首于案牍公文的同辈相比,更是一时两无。他的诗每每是墨迹未干,长安的教坊乐工就千方百计地求来,谱上曲子让歌姬吟唱,长安无数豪门贵族请画工将他所写的《征人歌》、《早行将》等诗,绘在屏帏上,视为珍品。大历年间的长安城无人不知李益李十郎的诗名。
李益及第后暂留京城,等待委派官职。其得意自傲不消言表,便要做足了风流才子。风流才子自然与普通学子不同,他高中金榜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上下联络谋个好差事,也不是回到家乡大摆筵席风风光光,再上香祝祷以感谢祖先庇佑,而是到长安“思得佳偶”。
若你以为他的得佳偶是欲寻佳人结夫妻之缘,那可就大错特错了。纵有千般要求,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伴儿,不至于让他在长安的这几年太过无聊罢了。连纳妾、养外室都算不得,只是时间长一些的露水姻缘,所谓“博求名妓”矣。之所以孜孜以求,不惜寻遍长安,却久寻不获,不过是他对“伴儿”的要求比较高罢了。李益与许多男人一样的眼光总是充斥着矛盾,他们渴望貌美如花、才情出众而又家世清白的女子,非但如此,他们要求女子绝对的忠贞之外,知情解意、风情万种。
他们往往忽略了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,美貌与才情背后隐藏着财力和精力的付出,忘记了兼具风情与贞洁的女子,要么是情爱催化下的幻象,要么便是这世间难得的极品。
既是世间极品,便是极难得的,又有几人有这份幸运呢?回首那些缠绵的日子,危机早已暗暗埋下,细究起来,那时的李益还没有能力享有这份幸福,他解不开围困着霍小玉的重重难题,他就开始粉饰太平。
他开始编织浪漫的梦境,在梦里没有世俗和等级的约束,只有绵绵情意。好听的说这是浪漫,难听了就是欺骗。先是他连着自己和初时还算清醒的霍小玉一起骗,待得把霍小玉弄迷糊了,他倒是先一步清醒了。
可他没有叫醒越来陷得越深的霍小玉,自己跑回做梦前的原点去了。这是我最要为霍小玉叹息的地方,一个清醒、聪慧的女人一旦迷糊了,甚至比一个原本就迷糊、迟钝的女人还要蠢钝。这也许是因为她们在犯糊涂的时候,还自诩如当初般清醒,以至于到了梦醒时,无法回头,成了那扑火的飞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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