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人崇拜并不是近代才有的现象,在古代即十分常见。个人崇拜的对象一般是皇帝,将皇帝神化成完美无缺的圣人,以使万民膜拜,但在明朝天启年间,个人崇拜的对象却不是皇帝,而是太监魏忠贤。魏忠贤在当时,相当于明朝维稳部门的总管,手握重权,因此成为个人崇拜的对象。
历史上宦官专政屡见不鲜,然而晚明史上的“阉党”专政却有着十分独特的地方,那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僚们演出了一幕幕魏忠贤个人崇拜的丑剧。个人崇拜在专制时代算不上罕见现象,奇怪的是,个人崇拜的对象并非皇帝,而是太监。这不能不说是畸形时代的畸形政治,把那个时代、那种制度的劣根性,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魏忠贤个人崇拜的标志性事件,就是全国各地的官僚掀起了为魏忠贤建造“生祠”的政治运动。自古就有祖先崇拜的传统,建造祠堂祭祀死去的祖先。
为活着的人建造祠堂,称为“生祠”,则闻所未闻。毫无疑问它是那个专制时代的畸形政治现象,满足了崇拜者与被崇拜者各自的功利目的,正所谓各得其所。
“生祠”运动的始作俑者,是浙江巡抚潘汝桢。他在天启六年(1626)闰六月初二日向皇帝建议,应该为功德无量的魏忠贤建立生祠。
这个善于拍马溜须的官僚在奏疏中说,魏忠贤心思勤奋,体谅国家,心中念念不忘抚恤人民,由于他的德政,浙江延续百年的陋习积弊完全消除,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民,“莫不途歌巷舞”,“欣欣相告”,一致请求为他建立生祠,向他祝福。明眼人一看便知,通篇都是颠倒黑白的阿谀奉承之词,涂脂抹粉无所不用其极,把“阉党”专政的恐怖景象涂抹成为“途歌巷舞”的大好形势。
这当然是魏忠贤求之不得的大礼,正中下怀,于是体现魏忠贤意志的“圣旨”这样写道:鉴于魏忠贤心勤为国,体恤人民,接受民众的请求,批准地方政府为他营造生祠,“以垂不朽”。昏庸的皇帝还特地为生祠题写“普德”的匾额,用明白无误的姿态为生祠运动推波助澜。
这个先例一开,善于钻营的官僚们敏锐地察觉到魏忠贤与皇帝的态度,趋之若鹜,唯恐落后,纷纷在各地为魏忠贤建造生祠。一时间形成了一场政治运动,有人策划,有人造势,有人出钱,有人献房,搞得昏天黑地。
应天巡抚毛一鹭把生祠建在苏州虎丘,蓟辽总督阎鸣泰在蓟州、密云、昌平、通州、涿州、河间、保定建造多处生祠,宣大总督张朴在宣府、大同建造生祠,山西巡抚曹尔桢在五台山建造生祠。这种生祠不但遍布各地,而且蔓延到了京城。
工部郎中曾国桢把生祠造到了卢沟桥边上,京城的巡视御史黄宪卿把生祠造到了宣武门外,顺天知府李春茂则把生祠造到了宣武门内。有些无耻官僚还把生祠造到了皇帝祖坟边上,孝陵卫指挥李之才把生祠造在南京孝陵(明太祖坟墓)前,河道总督薛茂相把生祠造在凤阳皇陵(明太祖父母坟墓)旁。
如此这般,短短一年中,一共建造了魏忠贤生祠四十处,生祠之风甚嚣尘上。
那些热衷于建造生祠的官僚,把魏忠贤当作一个偶像,顶礼膜拜唯恐不周,当然并非出于内心的虔诚,而是出于政治功利考量,图谋仕途升迁。蓟辽总督阎鸣泰就是一个典型。他写给皇帝的请求建造生祠的奏疏,堪称一篇奇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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